栖鹰陆洲之上,一连十数日连番激战,在溟沧派的猛攻之下,这处妖岛上的妖众被打得节节败退,好几处部众都被屠戮一空。
陆洲上虽有四名化丹境界的妖修坐镇,但争斗时俱被葛硕,范长青以及方洪三人敌住,抽不出手来,只能坐看麾下部众被溟沧派修士杀伐。
只是溟沧派修士或许觉得时机未到,并不想过分逼迫那几名化丹妖修,因此每当占了上风之后,都是抽身而走,待两三日后,妖众再次聚集时,他们又冲杀上来。
反复几次之后,这些溟沧派弟子人人都是大呼过瘾。
如果只是自家出去积攥功德,哪里有眼下这么惬意?如今上有修为高深的师兄照拂,下有同门帮衬,对上那些只习得一些粗浅道法的妖众,丝毫不觉吃力,只觉每日杀到手都软了。
这些时日以来,溟沧派门中弟子也是越聚越多,几位真人、长老门下都有到来。
栖鹰陆洲纵然妖众繁多,但也经不起如此折腾,逐步退缩了到了陆洲深处,溟沧派弟子后来都需深入陆洲才能找到这些部众,不过他们也不太在意,等各门弟子都捞足了功德,到时再一举拿下栖鹰陆洲也不迟。
这一日,又一次将妖众杀败后,三座飞宫成品字形飞在空中,在其中间,近两百名玄光修士结成浩浩荡荡一条五色光华返回竹节岛。
如今南荡泽十八岛上都布下了阵旗,禁制之间相连呼应,驱散妖腥邪气,南荡泽上的云雾已渐渐开散,此刻夕阳斜照,云染红霞,湖面波光滟滟,异兽灵禽奔走飞渡,已经隐隐然有了几分仙家气象。
在众多玄光修士之中,还不少姿容秀丽的女冠,甚至有几名如众星捧月般被护在其中,她们俱是琳琅洞天秦真人门下。
这位秦真人因为自家身份特殊,所以收徒从不计较出身,此次三泊之战,在涌浪湖,碧血潭中都有琳琅洞天的弟子。
而在众女冠中,为首那一名望之约二十许年华,皓齿白肤,眼眉间妩媚多情,此刻她凝脂般的玉手一抖,一道匹练似的长虹夭矫宛转,欣喜道:“墨师兄,你今日给的那枚丹药当真不错,我使那曼娥剑时自觉比往日顺畅了几分呢。”
与她并肩而立的是一名修眉英目的昂藏男子,此人名为墨天华,乃是门中戚长老弟子,他闻言不禁一笑,道:“杨莹师妹,此丹名为生化丹,乃是丹鼎院一名弟子所练,葛师叔鉴了此丹后也是大声叫好,亲自给他记了一功,只可惜此丹三天才能出一炉,一炉也才二、三十粒,也不是每人都能分到。”
杨莹释然道:“原来是丹鼎院的弟子,难怪了,凭此丹的药效,记上一功倒也不为过。”
墨天华轻轻一哼,不屑道:“要说此人也是玄光境,可是毕竟根基浅薄,比不得我等,所练玄光淡薄不纯,想来将来也是求不得大道的。”
葛硕那日当着众人的面时说张衍法力浅薄,尽管见识过张衍斩杀妖将的修士并不以为然,但是想到葛硕或许别有深意,是以谁都不曾张扬,倒是后来弟子听了传言倒都是信以为真。
需知玄门道法如没有上等法门,又没有天材地宝辅助,纵然勉强提升境界,不说将来成就有限,也是无法与同辈争锋的。
墨天华只知飞宫中有一位丹道上非常了得的弟子,不过这类丹师多是在修为上无望的人,他自然是看不起的,因此言语中多有轻视。
杨莹美目眨了眨,道:“墨师兄,丹道一途虽然不得长生,但是我等修士却也离不得呢,此人在丹道一途上的造诣如此精深,若是将来接了周掌院的道统,门派想必也不会亏了他。”
墨天华也不是蠢人,见杨莹的话头始终在往丹药上牵扯,心中有些明白了过来,便笑了笑,道:“杨师妹可是有什么为难之处需要师兄我帮忙?”
杨莹本就有这个意思,也自大方承认,“倒是让师兄猜着了,师兄你也知晓,我乃是秦师门下,也不知道和周掌院和秦师有过什么过节,曾有严令不许我等去向丹鼎院中的弟子求丹,但我这‘影虹渡月法’已练到瓶颈处,需得一枚清璃丹洗涤内腑,滋养元阴,调理气息,如今既然这位师兄既然擅长炼丹,我有意请他帮我炼出这枚丹药来,只是又怕恩师知道了有些不妥,是以想烦劳师兄出面。”
墨天华暗想自己本乃陈长老座下,如是自己出面,那个丹鼎院的弟子怎么也得卖自己一个面子,不过小事一桩而已,当下就拍着胸脯道:“这却不难,我替杨师妹去走一遭,量他一个小小的丹师也不敢不从。”
杨莹见他答应的痛快,不禁欢喜,裣衽一礼,道:“师兄果然豪气,那师妹此事就拜托师兄了。”
墨天华摆摆手,道:“都是自家师兄妹,客气什么。”
杨莹道:“若是能得了这枚丹药,洗练我那‘影虹玄光’,师妹我的修为定不会在封窈封师妹之下,据闻涌浪湖那里,她可是出尽了风头呢。”说到这里,她言语中不免有酸妒之意。
墨天华一听,知道是她们门中弟子暗中较劲,倒是不便接口,只是笑了笑不说话。
杨莹又自一叹,道:“听说世家弟子如今人才辈出,皆是惊才绝艳之辈,此次在涌浪湖一战中更是出现了好多平时只闻其名不见其人的师兄,而我等这里,怕是除了任师兄便再也无人挑得起场面了。”
听了这话,墨天华却有些不服气,道:“我师徒一脉中还有黄复州和岳重阳两位师兄,黄师兄得了上古仙家法门,而岳师兄更是厉害,有神物择主来投,如今他们都在准备两年之后的门中大比,闭关不出,是以不曾来到此处,不然也不输于世家那些弟子。”
杨莹横了他风情万种的一眼,轻声道:“其实墨师兄也不差呢。”
墨天华被她那一眼看得心头火热。
门中谁不知道,如是和秦真人座下弟子结成道侣,好处数之不尽,虽然几位真人座下的仙姬若是能得来倒是不差,但秦真人门下毕竟是正经修道人,两者身份天差地远,自然是不能比的他“嘿”了一声,道:“杨师妹说笑了,我如何能比那两位师兄,不过我墨天华得恩师传授大道,自认也有几分手段,别得不说,此次你淬练功法所需的丹药,为兄必会帮你处置妥当!”
此刻竹节岛上,张衍坐定蒲团,闭目参玄。
这十余日来,除了炼丹之外,他便是在修炼那门《真形逍遥篇》,这门法诀虽然走得不是繁难的路子,但是很多地方都是别出机杼,没有前路可寻,幸而他有残玉在手,先自把其中的法门琢磨透了,做到心中有数,这才转而着手正式修习。
在残玉中走过一遭,就如练过一回,什么繁难关口在面前都不当一回事,轻轻一推便自过了。
连续练了三天之后,他把身躯一抖,头顶上浮出一个和他一模一样的虚影来。
这是他一道玄光所化,气息与他自家一般无二,危急时刻,便能舍了这个虚影去抵挡法宝飞剑,而自己则隐匿了身形走脱。
只是眼下他还功候未深,这虚影还是有些飘忽不定,按照真形篇上所述,还需用自家精血花上数日凝练,直到这一虚影凝实如真人一般,便是遭受刀劈斧砍也似生人时,这才能骗了人去。
不过此法诀上还只是逍遥篇上的粗浅法门,那种子内的结尾部分,竟然要化丹境之上才能修行,到了那一步,许多地方便看不懂了。
正在此时,耳边传来一声闷响,他抬头看去,只见鼎炉内火光熊熊,座下微微有震颤之感,知道这一炉丹药又要成了。
这丹药几次下炼制下来后,他早已熟稔,把袖子一挥,启了炉盖。
霎时间,精气奔腾,漫天开散,满室异香扑鼻,张衍一拍炉鼎,飞起的药液在精气中一滚,便各自化为一粒粒丹药洒落下来。
他将丹药尽数接下,收入瓶中,不由笑道:“好,一百零八数,如今这丹药之数以够应付半月。”
如今每出一炉,葛硕便要给他记录上一功,他对外说三天才出一炉,是不能让人觉得这东西太过廉价了,而且在这三日之中,他也不怕有人前来搅扰,自可以放心修炼功法。
不过他这些时日来他也并非对外间之事闭耳不闻,自从那天宁冲玄给了他经罗阵旗的开合之法后,他便对栖鹰陆洲的妖众留心了起来。
这一看之下,果然觉察出几分不对来。
这些妖众看似每日都在后退,已经让出了大片陆洲,但细察之下,便能发现其中似有规律可寻,好像是在有意引溟沧派弟子深入。
张衍心中暗道:“老妖罗梦泽在这里盘踞数百年,又岂是易于的?我既不能上阵杀伐,自然也无需日日跟着飞宫而去,待我把真形诀中的脱身法练成,便能骗过葛硕,待他们去攻伐栖鹰陆洲时留在竹节岛上,说不定能躲过一场危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