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百二十六章 汇报工作
  河东省的傍晚是最漂亮的。
  橙红色的天空遮蔽了大地的凋敝,东一块西一块的稀疏植被在晚霞的掩映下,有着不亚于南方茂密树林的想象之美。
  北方的空气也是干爽而透亮的,较低的湿度提升了体感的温度,只要穿一件棉袄或者两件毛衣,就能轻松的享受室外优美的环境。
  托拜尔斯喜欢这样的空气,深深的吸一口再呕吐,痛苦感都会变轻了。
  呕……
  托拜尔斯像是一株被浇多了水的多肉植物,脸上的肉蔫巴巴的,两眼无神的只是吐啊吐……
  随行的翻译一脸的鄙夷,胳膊伸的笔直,将卫生纸尽量递的远一点,心道:还说美国人是什么车轮上的民族,你们是浇粪的民族吧。
  同行的琼斯是托拜尔斯的副手,他看到了翻译的表情,也觉得面上无光的道:“托拜尔斯这两天感冒了,再加上旅途颠簸,才会这样的。”
  “我们是该开慢点的。”翻译给缓了一句。
  托拜尔斯摆手,扯了一块卫生纸擦了擦,昏头昏脑的道:“我有时候是会晕车,没什么关系。对了,见到杨锐了吗?”
  翻译道:“我寻人去问了,杨锐在家里,咱们是不是先住下来,再见杨锐?”
  “能打电话吗?”
  “这个……杨家应该也是有电话的。”
  “麻烦先打电话预约,我想尽快确认。”托拜尔斯道:“我听说马上就是中国最重要的节日了,你们要休息很长一段时间?”
  “是,春节就像是美国人的圣诞节一样,各单位起码放假一个星期。”翻译说着又道:“学校是要放假三四十天的。”
  “杨锐也要放假三四十天?”
  翻译点点头:“大概吧。”
  “不能等这么久。”托拜尔斯深吸了一口气,旋即懊恼道:“早知道这样,我就不耽误时间了。”
  能源部或者说,达尔贝科对二代PCR的需求倒不是马上就要的,但你现在不提前去做,谁知道什么时候能做出成品来。
  人体基因组计划是30亿美元的大项目,但就美国国会的尿性,准确的说,是任何一个国家出钱的部门的尿性,都不可能轻轻松松的把钱掏出来,也不可能一次性掏这么多钱。
  因此,所有的长期性计划,都是要提前做出预算和预期时间的。
  托拜尔斯之前的任务,也就是联络一下中国方面,确定了时间和进度,签署合同以后,掏钱就是了。
  查院长等中科院的干部,更是误导了托拜尔斯。
  现如今,查院长远离了学部,托拜尔斯就一下子抓瞎了,自然得争分夺秒。
  翻译的工作就是执行美国人的命令,见托拜尔斯坚持,他也就只能满街找电话去打,然后约之前通过话的乡政府干部出来。
  好在中国人对美国友人的友好度向来很高,虽然已经是下班时间了,左拐右拐找到的乡政府干部,还是骑着自行车出门而来。
  一番交流之后,乡政府干部就带着托拜尔斯等人,找上了杨家。
  尽管已是傍晚,杨家却是灯火辉煌,在一片昏暗的街景中,显的有些独一无二。
  杨家门口亦有不同寻常的喧嚣。
  远远的看过去,有一条煤油灯组成的亮条,从杨家的大门延伸出来。
  走近去看,举着煤油灯的,都是胸前挂着钢笔的干部。
  干部的年纪有老有少,互相之间基本熟识,他们一边聊着天,一边缓慢的向前移动,若是从高空去看,这组人群形成的亮条,就像是一条变化无比缓慢的长鞭,杨家大门打开的时候,它就像是受了一次力,向前变化一次姿态,而在大多数时候,它就沉默的伏在那里。
  “这些都是来拜访杨家的人。”乡政府的干部向翻译解释了眼前的街景的含义,后者再向托拜尔斯解释。
  “太不可思议了,他们都是来找杨锐的?”托拜尔斯难以置信。
  翻译不得不重新说明:“是来找杨家的,大部分人是来见杨锐的父亲的。”
  “为什么?杨锐的父亲是著名的教会首脑吗?”托拜尔斯多肉的脸颊皱起。
  翻译不知道怎么说“汇报工作”,更不能说,大家是抢着来烧热灶的,只能言不达意的用大长句子来解释。
  托拜尔斯听的却不怎么认真,走了几步,竟而排到了队伍的末尾,引来一列人好奇的目光。
  一会儿,院子里有人跑了出来,询问了翻译几句,又打量一番托拜尔斯,道:“进去吧。”
  翻译连忙道:“托拜尔斯先生,见杨锐不用排队,咱们进去吧。”
  托拜尔斯懵懂点头。
  客厅被杨父和他的下属们占据了,杨锐唯有在自己的卧室接待托拜尔斯。
  比起诺贝尔奖提名,西寨子乡的党政干部们,显然更在乎曾经的党委书记杨峰同志。
  杨峰在西寨子乡经营二十年,可谓是根深蒂固,尽管短暂的离开了西寨子乡,也远远不至于人走茶凉。不过,他这一次返回的着实华丽,无论小道消息以何种方式纷飞,占据了西寨子乡部分土地的开发区的重要性,却是所有人都清楚的。
  为了弥补杨书记离开后的缝隙,西寨子全乡上下,小到村长村干部,大到乡长乡党委书记,都轮番来向杨峰汇报工作。
  其受欢迎程度,自然不是杨锐所能比较的。
  不过,托拜尔斯带来的条件,却是西寨子乡的基层干部们,听也没听说过的。
  “杨锐先生,我们已经准备好了200万美元,只要您点头,能源部就会立刻将钱打过来。”托拜尔斯的话,被中文大声的翻译了过来。
  相隔不远处的客厅里,本来就竖着耳朵听消息的乡镇干部们,突然变得鸦雀无声,连掩饰的说话声都发不出来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