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在两个月内抓到我,做梦!”
“琳琳担心我们,急则生乱,稀里糊涂上了你的当,我不是琳琳,更不是吓大的,不过这样也好,游戏正式开始,看劳资怎么玩死你!”
顾思成边像游客一般沿人行道在人群里穿行,边暗暗地想是不是实施第二阶段的计划。尽管从今天开始变成了真正的天涯沦落人,与过去的一切一刀两断,不再有亲戚,不再有朋友,但却充满着斗志,甚至觉得浑身都是力量。
当年去香港前在深正住过一段时间,移居香港之后又经常回深正。
时隔六年,这个城市变化不小,但所在位置、大致方向和一些地标还是有印象的,为了更快地熟悉这个曾留下美好记忆的城市,经过一个报摊时顾思成停下脚步,掏出零钱买了一份最新版的深正旅游地图。
看上去很像从香港过来的游客,但他却没心情更没时间游玩,接下来有太多事要做,并且只能靠自己。
先去美发店,理发刮胡子。
再去商场,直奔卖男装的那一层,专挑名牌买。
皮鞋、皮带、皮包……频频刷卡结账,提着大包小包走进洗手间,人靠衣裳马靠鞍,走出洗手间时从头到脚、从里到外焕然一新,整个人顿时精神了,看上去像突然年轻了五岁。
走到一面落地镜前看看自己的新形象,顾思成很满意,同时又觉得缺点什么。
他摸着刚才刮得干干净净的下巴沉思了片刻,嘴角边勾起一丝笑意。
作为一个成功人士,身上怎么能没几样饰品?
他抬头看看商场的指示牌,快步走上扶梯,先去珠宝柜台买戒指,一个成熟稳重顾家的人不能不逮结婚戒指。黄金的太俗,必须铂金的,式样不能太花俏。
付完账直接戴上,包装盒、证书和发票趁周围顾客不注意顺手扔进垃圾桶。
多少年没戴过,一时间还有些不习惯,顾思成一边摸着戴在左手无名指上的戒指,一边快步来到玉品专柜。
暴发户才戴金链子,想有点品位就要学郝总。
挑了一个玉坠子,在漂亮的营业员殷勤的帮助下戴上,又去里面柜台挑了一件用檀木珠串成的手链,右手腕有手链,左手腕还空着,想想又去买了一只手表。
花多少钱不是问题,重要的是改头换面,让所有人看到都不会往通缉犯上想。
考虑到品位上去了,气质还是不太够,不管怎么看都缺少点郝总那种温文尔雅的感觉,顾思成又来到楼下的眼镜专柜,花两千多元挑了一副既雅致又低调的平光眼镜。
不怕一万就怕万一。
为确保万无一失,原来的手机扔了,接下来要办很重要的事,没有手机不方便,必须再买一部。
想到电影电视上的那些桥段,走出百货商场又来到手机大卖场的顾思成,先挑了一部最新款最漂亮的智能手机,又借口家里有好几个老人,买了五部同一品牌同一型号的大按键“老人机”。
电子产品更新换代太快了!
想当年这样的手机至少要七八百,现在一百元一部,五部“老人机”加起来没一部智能机值钱。脖子里扎着丝巾的营业员笑面如花,殷勤地推销手机卡,推销各种业务。
手机不能没卡,没卡怎么打电话?
顾思成突然有些后悔,早知道这样就不应该把那些身份证全烧掉,他故作犹豫了一下,一脸歉意地说:“美女,这个套餐是挺优惠的,帮老爷子老太太换个号也行,关键今天没准备,刚才就是随便进来看看的,没带他们的身份证,还是下次吧。”
卖一部手机才赚几个钱,想赚钱靠办理电信业务!
服务员嫣然一笑:“老板,没带身份证没关系,您看看这些号,看看有没有合适的?”
“现在不是实名制吗?”
“是实名制,我们这有身份证,先办您办卡,回头有时间您再去营业厅过户。”
“这也可以?”
“可以啊,我一天不知道办多少个,过不了户您找我,”一下子能办五张卡,这样的好事去哪儿去,服务员又眉飞色舞地说:“其实,过不过户真无所谓,如果哪天不想用这号欠了费,账单还不会往您家寄呢。”
真是瞌睡送来个枕头,顾思成差点爆笑出来,接过笔在几个不带“4”的号码后面打了个勾,抬头笑道:“行,今天先办卡,等有时间再去营业厅过户。”
……
刷卡给一个号码里先预存一百钱话费,从兴高采烈的营业员手里接过一大袋手机,顾思成回头看看身后,大摇大摆走出手机大卖场,拦下一辆出租车,回到位于富田区的龙江宾馆。
从外面看这个宾馆与周围的宾馆没多大区别,虽然只是三星级,各方面条件与四星级别无二致,尤其大堂,很大很气派。如果去后面的停车场,你会主意到这个宾馆侧门还挂着一块牌子,上面赫然写着“龙江市人民政府驻深正办事处”。
宾馆是位于东北的龙江市人民政府的产业,管理人员大多来自东北,一些服务员来自东北,大堂里有东北特产的专柜,有龙江市的招商引资海报,三楼甚至有一个极具特色的东北餐厅。
现在姓陆,叫陆志为,而陆志为是一个东北人,不能对东北一无所知。
顾思成离开隆华区的那个旧厂房之后就用陆志为的身份证来这儿开房,这几天中午和晚上吃的都是东北菜。
在房间休息了一会儿,打了几个电话,快到下午6点时穿上外套,提上包,走出酒店拦下一辆出租车,赶到距龙江宾馆约六公里的一个咖啡厅。
“赵总,我姓郝,下午和您通过电话的。”
顾思成很绅士的跟服务员笑了笑,一边跟着服务员往楼上走,一边打手机:“我到了,刚到,好的好的,等会儿见。”
找了个包厢坐下,先要了一杯绿茶,把刚用过的“老人机”塞进包里,取出彰显身份的智能机放到手边,听着轻音乐,翻看了一会儿时尚杂志,外面传来敲门声,一个矮矮胖胖,满脸横肉,傍晚还戴着墨镜的三十多岁男子在服务员招呼下走了进来。
“赵总是吧,鄙人姓郝,单名良,幸会幸会。”
“郝总好,郝总好,不好意思,让您久等了,”姓赵的放下包,紧握着他手一脸轻松地说:“这几天太忙了,早上收了一笔,下午又帮另一个客户去收。我们五六个人再加上客户,往欠债人的公司办公室一坐,没说几句话,他就吓得赶紧把钱还了。”
说完,赵总掏出盒软中华,给顾思成递上一根,再给他自己点上,美美的吸了一口,吐出一串淡蓝色烟圈。
讨债本是个古老的行业,自古就有人靠讨债谋生。
但是不管存在了多久,叫法怎么变更,“讨债公司”从来未能大大方方地走在阳光下,但似乎又有越来越“火”的趋势。
想当年老钱老宗他们也讨过债,不过讨的全是赌债,欠下赌债的全不是什么好人。
顾思成什么事没经历过,什么样的人没见过,打心眼里瞧不起眼前这个替人讨债的赵总,觉得越是把自己搞得凶神恶煞般地人越没有实力,真正有实力的是那些看上去很低调,不动声色就能把事办成的。
不过现在能找到的就是他们这种,而且找他并不是为讨债。
顾思成递上茶水单,等他点完喝的,又管服务员要了一个果盘,等服务员走出包厢带上门,才饶有兴趣地问:“赵总,你们一般是怎么操作的?”
“没那么复杂,也没那么简单,我们公司讨债的操作程序一般是先找人,锁定目标,催债,还钱!”
提起业务,赵总眉飞色舞:“其中,‘找人’和‘催债’是最难的。十个欠债的九个躲藏,一般人根本找不到他们,所以要查电话、查户籍。没有金刚钻不揽瓷器活,我们在公安局、银行、电信部门都有朋友,只要有名有姓,必须是真实的,就有办法查出他们户籍上的住址。”
“有没有失手的时候?”顾思成端着杯子问。
“说没有那是骗人的,做生意要讲诚信,跟您说实话吧,有些债我们也不能保证能百分之百讨回来,一些家伙铁了心要躲债,早就搬了家,遇到这样的就麻烦了,我们要根据客户提供的电话号码,找移动、联通或电信局的朋友调出他的通话记录,然后分析他最近的动向。如果跑到国外,我们确实没办法,您只能自认倒霉。”
“欠我钱的那个肯定没出国,而且就躲在深正,就是不知道他住哪儿。”
“郝总,他欠您多少钱?”
“五百多万,也不是很多。”
五百多万,这可是大业务!
赵总精神更足了,不无得意地笑道:“不知道他住哪儿好办,现在最常用的是手机定位,只要有手机号就可以查到他的位置,误差不超过20米!”
“赵总,你们有这个技术?”
“我们是做什么的,要是连这都做不到怎么帮客户讨债?”赵总笑了笑又谦虚地说:“不过我们公司确实没这技术,这一切都得依靠公安、电信、移动朋友的帮忙。正常情况下,客户要先付一万的前期费用,这笔钱不是我的劳务费,是用来孝敬那些朋友的。”
这个世界上就没有用钱办不成的事!
姓韩的,你有权有势,一句话就能让下面人帮你监听监控监测别人手机。
劳资没权没势,但劳资有钱的,有钱能使鬼推磨,用钱一样能监测到你的手机,定位你在什么位置。
顾思成不认为眼前这个是骗子,几年牢不是白坐的,一个狱友之前就是干这个的,他说这是一个神秘的江湖,不同个体间私下帮忙,他们这些帮人的讨债的自称团队甚至公司,广告出现在各大贴吧、黄页甚至贴到高速服务区的洗手间,手机定位几乎是他们的必备技能,只要花钱就能搞定。
“郝总,我们打的就是法律的擦边球,你明白这个意思吗?”赵总故作神秘的笑了笑,又趁热打铁地说:“没有一定关系干不了这个事儿,请您相信我们的实力,不过动作一定要快,这种事不能拖,如果欠您钱的人关机,如果他换手机号,想找到他就难了。”
姓韩的不光欠劳资几十亿,还欠劳资两条命!
顾思成暗暗诅咒了一句,装作犹豫了一会儿,无奈地说:“赵总,欠我钱的那个人有点关系,她有个亲戚在公安局上班,我怀疑她就躲在公安局,不过她不能不出来。”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
赵总啪啪啪连拍几下茶几,一脸义愤填膺:“亲戚在公安局上班有什么了不起的,谁家没个亲戚当公务员?别说他,就算他那个在公安局上班的亲戚欠钱,该讨的还是要讨,我们跟律师有合作,遇到当官的欠钱,先警告他,不听警告直接走法律途径。”
“这么说没问题?”
“没问题。”
“行,那这事就拜托您了,”顾思成从包里取出一叠现金,往面前一放:“赵总,您要一万前期经费,我给您两万,事成之后再给两万。”
“郝总,刚才没说清楚,我们的劳务费不是这么算的。”
“我知道,你们是按比例,不过我想做生意应该以和为贵,您先帮我锁定她的位置,搞清楚她在哪儿,我先找到她跟她好好谈谈,如果她还是想赖账,到时候我再请您出马,费用方面我们到时候再谈。”
什么“和为贵”,不就是想省点费用吗?
本以为遇到个大业务,结果他只要帮他定位那个欠债人的手机,赵总多少有些失望。
不过现在生意不好做,讨债这一行竞争又那么激烈,你不接有的是人愿意接,有钱赚总比没钱赚好,他挠挠大光头笑道:“既然郝总想先试试能不能讨回,那我们就这么办,其实光定位手机我们一般是不接的,虽然是初次见面,但一看郝总您就是爽快人,就当交个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