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四十章 劫数关键
  星芒大亮,华盖垂光,北斗帝驾在孟奇与流罗返回后似乎感应到了仙界天牢底部的残留气息,再次冲天而起,拖着长长的焰尾飞入虚暗深处,不知最终将奔向何方,停留何处,或者永久飘荡于漆黑里。
  此时,立于纯白华盖之下的孟奇微微皱眉,回首看向黑狱天牢的位置,像是在寻找着什么。
  “有异常?”身为征伐经验丰富的上古大神,流罗敏锐察觉,暗中询问。
  孟奇略作沉吟,摇了摇头道:“总有点说不清楚道不明的熟悉感觉,当是太过谨慎小心导致的草木皆兵……”
  四周幽暗,除了时空,无有他物,也没半点危机征兆,流罗警惕半响后,随着北斗帝驾将仙界天牢抛得看不见影子,才相信孟奇确实只是太敏感了。
  等到古老星宿的光芒和天帝残痕的气息彻底消逝,原本北斗车驾停顿的地方忽有虚无蠕动,黑影凸显,化生出一道人影。
  他身穿古仙人之袍,头戴峨冠,气息绵长,竟有横跨万古之感,俨然便是无生老母座下十二神使之首,与世同君的镇元子!
  适才他险些就忍不住动手,以袖里乾坤将孟奇与流罗拿下,但微妙的气机感应让他最终选择了放弃。
  若是没有把握将两者真正擒住,走脱了一位,暴露了自身曾经出现于仙界天牢的事情,那更重要的事情就麻烦了。
  原本镇元子此行的目的与天牢内的布置无关,但偶然目睹“天帝出巡”的盛况后,悄悄追索于此,暗里窥视了整个过程,却是得到了意外之喜。
  孟奇和流罗感应到的黑暗中的莫名窥视,部分来自鬼帝成汤与刑天,部分则属于镇元子,但几者混淆,有人背锅的情况下,委实难以察觉真相!
  一步迈出,镇元子大袖飘飘,带着上古仙人的风姿,重新进入了仙界天牢,经过层层台阶,穿透幽暗深坑,来到原本虚幻磨盘碾碎权柄大道的地方。
  看着黑雾深处阴风呼啸的荒土,镇元子轻轻吸了口气,暗自喟叹道:
  “果真如此。”
  纪元起始,天地初分时,清气上浮,形成仙界,浊气下降,乃有九幽,看似泾渭分明,彼此排斥,然而源出一体,岂会没点微妙联系,就像阴极阳生,阳极阴生,互相糅合,复归太极一样。
  这仙界天牢底部便是那“清极而浊凝”之地,能直接感应勾连九幽,也正因为如此,天帝才会将隐秘轮回与鬼皇分身的布置放于此处,一旦轮回生成,鬼皇孕灵,就能神不知鬼不觉“转世”入罗酆或黑狱,等待机会,顶替玄冥鬼帝,然后贯通轮回,成为真正的地府之主,抢占到末劫关键。
  苏孟吸收的权柄与轮回之意让人眼热,带走的天帝分身使人戒备,然而这都不是此界最重要的东西!
  镇元子缓缓下沉,四周赤明玉文的神箓符字凸显,不断勾连,不断凝聚,最终形成了一个又一个的模糊道纹,甚至核心处的那三枚近乎清晰完整。
  模糊道纹刚现,被孟奇破坏的磨盘漩涡便重现凸显,慢慢转动,绞碎着万物,生出微妙的轮回之意。
  他竟然凭借刚才的旁观窥视重现了五成以上的天帝布置!
  镇元子的身影越沉越深,开始像是一个黑点,然后于轮回里生出了几分鬼气几分死意,仿佛转世为了鬼帝,一道悠悠的叹息微不可闻地回荡了出来:
  “与世同君又如何,到头来还不是一场空……”
  黑点下沉加快,似乎穿透了微妙的屏障,悄然落入了罗酆黑狱。
  重现的虚幻磨盘随之渐渐消失。
  过了一阵,一点光明乍现,旋即迸发无量光芒,将此界幽暗尽数照透,正是脑后有着二十四轮圆满佛光的燃灯赶来了。
  “苏孟和玄女已经走了。”燃灯不喜不悲说道。
  一轮佛光内,阿难结跏而坐,悠然笑道:
  “只要他们还以北斗车驾指向,那我就能肯定他们的下一个落脚处,提前赶往,将他们堵在那里。”
  燃灯古佛轻轻颔首,看了一眼黑气遮掩下的朦胧阴土,感慨了一声道:“天帝不愧横压一世的雄主,那么早就开始瞒天过海自建阴世的布置。”
  阿难嘿了一声:“末劫终焉,如人之灯灭,锲和死后世界、最终归宿之道,建立并掌控完整阴世有着不可估量的好处,不仅仅是道果雏形的需要,也是劫数的关键,以天帝的城府与见识,又岂会没有察觉?你们佛门的十八层地狱,六道轮回,极乐净土,地上佛国,罗教的真空家乡等,妖与神的古老冥府,道门的帝君阴土,不都是此类尝试?”
  曾经道门、佛门、妖族与天庭众神联手建立的十殿阎罗、黄泉轮回之上古地府,由于互相拆台,在天庭坠落之战后便土崩瓦解了。
  两者随意交谈了几句,燃灯古佛便化作一道长虹,冲出了仙界天牢,按照阿难的指点,直奔虚暗深处。
  ……
  “王公子,你什么意思?难道你想将祂放出,为祸苍生?”雪山派掌门大吃一惊,险些就控制不住情绪的波动,脸色一沉,凝重问道。
  王思远自法身后行踪成谜,如今实力深不可测,雪山派已多代没有法身,再是底蕴深厚,有仙尊遗留,恐怕也不是对手!
  王思远左手握拳抵了抵嘴巴,没有直接回答,顾左右而言他般道:
  “贵派一直搞错了一件事情,仙尊古墓内镇压的那位于外界始终名号不绝,常有人诵念,但祂并没有脱困。”
  “怎么可能?”雪山派掌门惊愕脱口。
  明明九位仙尊都是这般叮嘱的。
  “只有诵念祂名号的人同时知道祂被镇压于此,祂才能藉此脱困。”王思远含笑说道,“而且祂情况特殊,非此非彼,能正确描述祂名号的当世恐怕只有一个,不是你们寻常所想。”
  他眼中疯狂火焰跳跃,似乎要解开什么封禁,将某个名字释放出来!
  雪山派掌门又惊又怒:“你疯了吗?你究竟想干什么?”
  王思远微微笑道:“不放祂出来,就让我进去,并将那九块令牌借予。”
  “你不怕死吗?”雪山派掌门没想到是这样的回答。
  王思远咳嗽了几声,哈哈一笑:
  “疯子是不会害怕的。”
  ……
  北斗帝车划破虚暗,不知飞行了多久,孟奇开始感觉四周有了奇妙的割裂感,时不时能见到一幅幅海市蜃楼般的虚幻场景闪现。
  有金甲庄严的神将天兵,有恢弘神圣的巍峨大殿,有烈火燃烧的断壁残垣,有碎片般的粼粼微光……这一切让流罗轻皱黛眉,有种回到昔日天庭的感觉。
  就在这时,波光亮起,北斗帝车周围竟然自行浮现出一条静静流淌的长河,宽不见边际,长不见头尾,时光荏苒,岁月流觞。
  “时光长河,怎么没有未来支流……”孟奇咦了一声。
  突然,时光长河的下游水波荡漾,有一道身影骑着奎牛缓缓而来,腰间悬剑,脑后浮着一轮明净宝光,像是包容着万般道理亿种可能,过去现在未来尽数于内,圆满无缺。
  这身影蒙着祥光,模糊难见,悠然做歌曰:
  “辟地开天道理明,谈经论法碧游京。”
  “五气朝元传妙诀,三花聚顶演无生。”